01
赵欢在超市理完货到家，一整个被凌乱的客厅惊住了。
公婆和小叔子一屋子人上门，说想吃李成伟烧的水煮鱼，把宝贝孙子小辉一并带来。
小辉是典型的熊孩子，爷爷奶奶溺爱得不成样子，要风得风，要雨得雨，就是要星星，他们还搬梯子装模作样爬上去摘。
偏小叔子玩心未泯，同款青春的老婆看儿子心烦，索性闭眼不管。
赵欢差点心梗，她出门前收拾得好好的屋子，此刻洒满一地零食碎屑，雪白的墙上多了几个脚印。女儿朵朵新买的四大名著，也被撕下好几页。
更让人咋舌的事，还在后头。
李成伟把她拖进厨房说：“弟媳怀了二胎，小辉不想当哥哥，在家胡天作地得厉害。为了安全起见，爸妈想把他送到我们这住一段时间。”
赵欢的脑子被炸得嗡嗡响：“疯了吗？你不分白天黑夜要到饭馆掌勺，我得去超市上班，谁有空带他？”
李成伟说这事商量好了，他妈留守大本营照顾弟弟两夫妇，他爸跟过来照顾小辉，还省下朵朵上托班的费用。
反正堂姐弟只差一岁，大的能辅导小的功课。
赵欢咬牙反对，混世魔王住进来，家里肯定没个安宁。到时别说让朵朵辅导功课，成绩不被拖累就偷笑了。
李成伟面露为难：“老婆，咱家房子首付是爸妈出的，他们占着理呢！”
一盆瓢泼冰水泼了过来，赵欢蔫得像黄花菜。
02
鸡飞狗跳的日子，拉开帷幕。
小辉被溺爱得无法无天，电视音量开到最大，故意把黑色颜料抹在赵欢的工服上。
上了饭桌，他挑三拣四，专抢朵朵碗里的菜和肉。赵欢压着满肚子火气说：“小辉，你跟朵朵是姐弟，要学会分享！”
小辉撅起嘴巴，把碗往地下一摔：“才不要跟人家分，东西全是我的。”
公公没出声制止，坐在旁边嘬一口小酒，吃一粒花生米。赵欢知他是故意的。
公婆瞧不上赵欢，觉得她娘家单薄，进门第一天起就处得磕磕碰碰。
生下朵朵后，重男轻女的老两口只到医院看了一眼，压根没提过月子怎么办。
幸亏李成伟手脚勤快，跟饭店老板要了小半个月假期，天天炖鸡汤，晚上替女儿换尿布哄睡，才熬过最苦闷的日子。
朵朵不到半岁，公婆立即催生二胎。赵欢心有戚戚，万一怀的又是女儿呢？同样的烂泥路，谁都不想走第二遍。
这时，李家老二搞大了女友肚子，公婆出钱出力，让他哄年轻姑娘把孩子生下来。
肥肥胖胖的小辉呱呱坠地，老两口狂喜不已，一颗心愈发偏向老二家。
03
公婆让李成伟做了一顿大餐，说有事宣布。
菜足饭饱，婆婆让小辉到一旁玩游戏，弟媳从刷着短视频的手机收回目光。
公公说，老家房子拆迁能拿到一百万，老两口打算留点，剩下兄弟俩分。
天上砸馅饼，让人兴奋不已。
赵欢算术很好，公婆退休金不高，肯定拿大头。
就算按三家分，老的留40万，两个儿子各分30万，日子也滋润不少。
30万不多，但能还房贷，给女儿报个心心念念的舞蹈班。
可是，公公话音一转：“我们跟老大各拿20万，余下全给老二家。”
赵欢脑门充血，瞥了李成伟一眼。他显然也呆住了，只是秉承一贯以来的温软性格，没敢多嘴。
婆婆轻飘飘解释：“老二家马上添丁，财产将来都是小辉和弟弟的。”
弟媳摸摸肚皮，嘴角露出一抹包揽60万的得意笑容。
小辉一听冲了过来：“分什么好东西？不要弟弟，东西统统都给我。”
婆婆连连哄道：“好好，都给你！”
进了房间，赵欢愤愤不平：“都是儿子，你爸妈为什么厚此薄彼？”
李成伟耳根子软，赚钱能力一般，向来不敢忤逆爸妈。他讪讪表示，钱是老人的，谁都无权置喙，爱给谁给谁。
赵欢知道是这个理，但世间事不患寡而患不均，有对比就有伤害。何况，有跑腿累活，公婆头一个想到就是大儿子。
谁能保证他们将来养老时，李成伟不会付出更多？
04
李成伟被逼急了，只好说：“我们只有一个女儿，而弟弟有儿子，弟媳这胎查过也是男孩。”
本来，老两口不打算提前分钱的。但弟媳说，没有奖励，她就不生二胎。
赵欢被掐住死穴，只好自我安慰20万不少了，该惜福。反正公婆偏心不是一两天，夫妻俩努力攒攒，兴许将来什么都有了。
她默默规划，等升任超市主管时，就让李成伟盘个快餐店当老板。钱赚到手，再以夫妻名义换新房，免得公婆老拿首付说事。
心里有了念头，日子就有了奔头，赵欢愈发积极工作。
那天晚归，朵朵藏在房间大哭，她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事。
朵朵捂着脸大哭：“妈妈，我洗澡时忘记锁门，弟弟冲进来非要跟我一起洗，还把裤子脱下来。”
赵欢气得吐血。这臭小子把满屋子弄得一塌糊涂也罢了，怎么还敢耍流氓？
她拽走小辉手里的iPad大吼：“你八岁了，知不知道男女有别？”
小辉一脸恼怒：“谁让她占着厕所！这房子本来就是爷爷奶奶的，我爱干啥就干啥！要是惹我不高兴，就让爷爷奶奶收回来。”
跟小孩解释还款问题如同天方夜谭，赵欢找公公理论。老头全神贯注盯着电视，此刻，屏幕上演正是男女亲嘴的镜头。
赵欢头皮发麻，她都提醒过很多次，家有小孩要避忌的，否则出现早熟怎么办。
公公翻了翻白眼：“就你思想不对劲，姐弟俩一起洗澡怎么了？以前在农村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河里洗屁股呢！”
“再说，你哪只眼睛看到小辉脱裤子？我进去时，朵朵用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。”
在公公眼里，根本没有分寸感。
罢了，连孙子半夜扔香蕉皮到楼下都不舍得骂的老人，注定无法沟通。
赵欢塞给女儿一部手机，叮嘱她跟小辉在一块要悄悄录视频，免得出事有嘴说不清。
她愤愤想着，要是下次熊孩子再干坏事，就让社会出手教训。
05
机会很快来了。
赵欢下班踏进小区，听见有人说死了个拾荒老太太。
真唏嘘，老太太一把年纪，常在小区周边收纸皮，看着怪可怜的。
赵欢喊过她上门收旧书，人家顺便把门口的垃圾带走，真是人生无常。
回到家，小辉难得没作妖，仿佛太阳从西边出来。
一进房间，朵朵浑身颤抖扑了过来：“妈妈，我好像看到小辉杀人了。”
这回，赵欢连心脏都快没了。
朵朵抽抽噎噎，下午上完体育课，她买了一瓶饮料。回来路上，碰见认识的拾荒老太，就想着赶紧把饮料喝完，留下瓶子给她。
路过的小辉习惯性地想抢朵朵手里的东西，但动作太猛，一下子撞倒老奶奶。朵朵想起赵欢的话，下意识打开视频。
老奶奶大概被撞疼了，咕哝一句：“你这娃娃，怎么撞了人不说对不起。”
小辉蛮横惯了，大声咒骂人家是个捡破烂的，还一脚踢了过去。拾荒奶奶艰难想爬起，可挣扎了好一会，再次倒下没了气息。
见情况不对，小辉一溜烟跑了，直到周围有大人靠近，朵朵才抖着双腿回来。
赵欢头皮发麻盯着视频，小辉满嘴污言秽语，在老人倒地后，还一口一句老不死。
公公和婆婆都是泼辣之人，平时吵嘴没少互骂。小辉耳濡目染，得到真传也正常。
可朵朵陷入深深自责，如果不是她想把瓶子留下，老奶奶会不会还活着？
06
赵欢去了事发地查看，周围没有监控。
再打听一圈，都说拾荒老太是突发心梗，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。
她大约猜到，老太太身子本来不好，小辉的撞击和谩骂是导火索。要是没有碰见这熊孩子，兴许意外也会发生，只是没那么早。
但是，朵朵内心的恐惧怎么消除？
过了没两天，老太太的女儿到小区寻找目击证人，说有人见到老人生前跟两个孩子呆在一块。
赵欢纠结万分，不知该不该主动提供证据。小辉大概知道这回惹事不小，下课往家里跑，也不敢到小区嚯嚯猫狗鸟雀了。
朵朵噩梦不断，一看到塑料瓶子，眼神满是恐惧的应激反应。
赵欢撑不住了，不管为着女儿，还是为着老人死有瞑目，也不该替熊孩子隐瞒。
李成伟看完视频，吓得低声怒吼：“你疯了吗，把视频拿出来，不是等于往人家手里递刀子？”
他问：“还有谁知道朵朵拍了视频？”
赵欢摇头。
男人拿不定主意，在房间踱步，话里暗暗埋怨她乱教女儿留证据。
李成伟担心父母看见视频，会把房子和钱收回去，还跟弟弟一家结仇，让她赶紧删掉。
赵欢如坠冰窖，浑身发寒。
以前，她以为男人脾气好是心软，不曾想懦弱的背后是极度自私。
07
这事很快传到公婆耳边。
他们拿房子软硬兼施，大骂赵欢心机重，连亲侄儿也提防。
话里话外威胁，要是将来真的被老太太家人讹钱，就从老大家分到的拆迁款扣。
公公责怪朵朵跟倒霉的死老太婆站一起，害得小辉惹出一身骚。
婆婆目露凶光：“要是有人敢说我孙子是杀/人/犯，让你们母女一辈子不得好过。”
那一刻，赵欢彻底死心。
发生严重过错不去纠正孩子错误，而是想尽办法掩盖的家庭，有什么好留恋的。
鸡汤都说，不幸的童年，需要一生去治愈。她不想女儿活在担惊受怕中，一辈子背负愧疚。
赵欢带着朵朵，主动向警局提供了证据。
警方说：“即使你们不来，我们也在某位车主的车载监控查到蛛丝马迹了。”
老太女儿向小辉父母索赔，最后判定老人有基础疾病，但小孩的撞击和辱骂诱发了病情，家属需要承担一定责任，并进行赔偿。
小辉的事闹得人尽皆知，公婆骂骂咧咧，要把赵欢母女赶出家门。
赵欢提出离婚，打出这些年来的还款记录，要求分割夫妻共有财产。
最后，婚是离了，公婆对赵欢说尽了各种难听的话。
08
离婚后，赵欢带着女儿，在超市附近租了新房。
这里没有偏心的爷爷奶奶，没有和稀泥的亲生父亲，更没有小辉动不动闯进来的恐吓，日子安心许多。
没过多久，李成伟上门求复合。他满脸胡渣，一身晦气地说小辉又惹祸了。
熊孩子见害死人的事轻松被摆平，很快恢复到作威作福的状态。
就在弟媳临盆前，小辉不满家里的玩具房要改造成儿童房，狠狠撞向生母的肚皮，口口声声说不要弟弟。
李成伟后怕不已：“送弟媳去医院时，一车子都是血。”
新生儿早产住了大半个月保温箱，等出月不久，弟媳提出离婚。
她痛恨公婆把大儿子教成杀/人/犯，口口声说要分走60万，让娘家人抚养小儿子。
小叔子又哄又劝，无济于事，干脆撂挑子不管。公婆只好威逼李成伟带娃，不遗余力榨干他的最大价值。
眼看父母日渐老去，担子一个人扛得太累，李成伟盼着赵欢吃回头草分担痛苦。
他满脸愤愤不平，但炮火是开向弟媳：“这女人真是的，觉得大儿子养废就不要，把孩子当什么？用完就扔的厨房吸油纸吗？”
赵欢震惊得瞪大眼，深吸一口气。
世上光怪陆离，真是林子大了，什么丑鸟都有！
想让她复婚，跟一个根都烂透了的家庭再次扯上关系，她才不会那么傻呢！赵欢让李成伟哪儿凉快，呆到哪儿去！别做梦了！
看她态度坚决，李成伟只好失望地离开。
和烂人烂事在一起，赵欢才不要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！她清醒的很！
– END 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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