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,往期回顾:
或许的作品会“流行”,但他们没想过制作流行音乐。
6月3日凌晨0点整,流媒体平台上释出的两首新单《摇篮曲 Song》、《朝 Asa》,收获了著名音乐人张亚东的青睐,毫无预警的微博转发,引来诸多乐迷的围观和热议——那支即将登台《乐队的夏天》第二季的神秘乐队终于“营业”啦?就在这档预订暑期超话的综艺公布阵容后,网络上陆续蹿现盘点文章,所有参加角逐的乐队均有或长或短的篇幅介绍,唯独,被一句“查无详情”的注释草草略过……然而,他们可能会是今夏最大的惊喜。
直到爆出参加节目,这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“佛系”乐队,依旧处在零宣传的状态,以至外界眼中的他们,仿佛是个谜一样的存在。“好比厨师烹饪,材料没有备齐,就开始吹嘘自己做得一手好菜。”身兼乐队制作人角色的Chace,深谙用音乐发声的道理,宁愿投入甚至浪费更多的时间,也要将作品打磨到极致。
得知Chace(朱一涵,主唱/键盘)、肖骏(吉他/合成器)、安雨(鼓手/打击乐器)组建的消息,还是去年Chace于上海Vas Live庆祝自己21岁生日的派对上。三位成员顶着微黄的聚光灯,伴随底下热情的欢呼集体亮相,只言片语的陈述宣告了这支乐队的诞生。在安雨沉稳灵动的鼓点渲染下,Chace极具张力的声线穿破交织的音浪,稍带Neo Soul式的唱腔与肖骏的萦绕和弦相得益彰……小试身手的首演,却不由得令人浮想他们“不设限”的未来。
Chace
牛仔夹克、牛仔裤 均为LEVI’S® MADE & ®
安雨
黑色衬衫、紫色皮衣、牛仔裤 均为LEVI’S®
肖骏
牛仔夹克、牛仔裤、T恤 均为Levi’s®
谈及三位少年人相熟到决意成立的种种机缘巧合,还要追溯到两年前,Chace去往荷兰参加阿姆斯特丹电子音乐节(ADE),相约彼时就读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学院的安雨结伴同玩。“后来安雨跟肖骏借我的录音棚编曲。他俩思绪停滞的时候,原本坐在边上玩手机的我,开口说‘诶,要不这样试试’。”显然地,Chace突如其来的建议达到了众皆欢喜的效果。于是,聚餐间隙冒出“组个乐队玩玩”的想法,也被大家欣然接受,没有太多仪式感,更没有激烈讨论,只不过一顿饭的工夫,便敲定了日后的合作。
单论三人的生涯轨迹,你不难发觉成员的过人天赋:由把玩父亲鼓棒的孩童,一路成长为首个登上比利时电子音乐节主舞台的中国DJ,98年出生的Chace早早就受到全球范围的关注;前赴纽约学习爵士的肖骏,凭原创专辑《三棱镜》获得过唱工委音乐奖最佳爵士演奏专辑奖;曾与Jojo Mayer、神保彰等大师同台竞技的安雨,更是第一位代言爵士鼓的中国鼓手……或许不是他们单纯地热爱音乐,而是音乐主动选择了他们。
“我们仨都在任性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儿。很多爵士音乐人玩完后转向 Jazz,像Aaron Parks、 等等都在探索新的路径。前段时间还发现Thom Yorke和Flea组了支名叫‘Atoms for Peace’的乐队,加上Beck的鼓手Joey ,他们已然这么成功,还在不断挑战自己。”如果音乐是内化审美的表达,那么之前推广House的Chace、在爵士领域深耕的肖骏和安雨,也都渴望拓宽自己的职业道路,组建的初衷便在于此。
安雨
西装、项链 均为Saint
绿色亮面系带褶皱裙 Loewe
当三个在各自领域都小有所成的音乐人,像齿轮般重新拼凑成一个部件,如何找到适合彼此的衔接点,是他们必须直面的。“门面上的确会有分工,但走进录音棚编曲、写歌词时,每个人都会发表自己的见解。我的情况比较特殊,身为制作人,需要把着电脑,录制、混音、编排……有时是肖骏弹个riff(重复段),有时是安雨打段节奏,有时是我拿把贝斯想到了什么。”Chace解释乐队创作的过程,“一般都是先上手找找感觉。我们也会分享近期在听的音乐,讨论写歌的动机,该往哪个方向去。”《摇篮曲 Song》便是这种情况下完成的力作。作为乐队成立的初尝试,它代表的只是的现阶段,而不是未来的模样。
D:在介绍里标签着另类摇滚( Rock)、实验电子( )、舞曲(Dance),为什么用这三个去归类你们的风格,而不直接用融合音乐()呢?
Chace:就专业音乐人的理解层面而言,“”这词听着会有些膈应。因为它通常被那些技术不过硬、概念不突出、思想不前卫的乐手拿来当借口。风格做得四不像,却又不知能叫什么,只能装腔作势地称作。当然,并非所有人都如此,但好多是这样,我们试图规避。
肖骏:而且“”在爵士圈里已是非常明确的定位,特指90年代将Jazz、Funk、Rock结合的风格,像Pat 、John 都在做,没想往那个方向去。
Chace
黑色衬衫 Fendi
豹纹风衣 Gucci
白色花朵胸针
D:每次我跟朋友介绍,都会说那是一支配置像 Magic (键盘/合成器、电吉他、架子鼓),风格似(另类摇滚、实验电子)的乐队。你们认同我的这种说法吗?
Chace:既然要跟那些不认识的人介绍,就不能抛出太冷门的乐队作类比。YMO和都是那种敢于尝试新元素、以纯粹制作音乐为初心的乐队。所谓的音乐风格或者表演形式其实倒还好,我不知道一、两年后的会发展成什么样子,但很有意思的是,YMO和一直都在突破和创新。
D:参加《乐队的夏天》这样的综艺是出于玩心重,还是希望增加曝光度?会想要通过节目和其他乐队交流,挖掘自身更多可能性吗?
Chace:我们的想法是五五开,想露一次脸,赚一波人气。我渴望在国内音乐圈打出一片天地,而不单单局限于电子、嘻哈或某类的范畴。参加《乐夏》算是迈出小小的一步,再者可以结交更多朋友,上综艺应该会让我学到蛮多。
肖骏:上《乐夏》的想法最初是由我提出的。从小听摇滚乐的原因,我特别明白乐队解散那些事儿。想要走得长久,咱们需要更好的平台,去共同实现目标并慢慢达成一致。否则,Chace经常要给其他歌手制作专辑,我和安雨也可能又要跟哪位大师巡演,迟早有天会松散下来,所以才提议参加《乐夏》这个节目。
安雨:这是把双刃剑。因为大家认识我们的方式是通过综艺,但这也能为我们积累更多听众、收获关注度。如果到时候做出了足可支撑人气的优秀作品,其实也就没什么问题啦。
肖骏
军绿色衬衫 Saint
蛇纹夹克
D:6月3日凌晨连续发布两首正式单曲《摇篮曲 Song》和《朝 Asa》,能否谈谈这两首歌的创作?
Chace:《摇篮曲 Song》的初衷是记录当下。近几年,大家应该能感觉到世界正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5G时代的到来,人与人的距离越来越近,科幻片里的预言被兑现。这首歌描写了我们对未来的憧憬,假想它会变成的样子。歌词涵盖了许多有寓意的场景,比如“流星坠入星河”,本是自相矛盾的说法,但实际上在指空间站发射出的卫星、火箭等天体,借科幻的元素呼吁人们珍惜当下。我们做出的决定、选择的生活方式,有一部分责任该由自己承担。
安雨:我们三个除了一起做音乐以外,平时还喜欢看些关于宇宙、人类、社会的东西。有天,我们突发奇想说要不要写个类似“奶嘴乐理论”的歌。我更想把《摇篮曲 Song》视为一次“穿越”。五十年后,我们哄着孩子入睡,唱首描绘天上繁星的歌,营造美好愿景,但每段话末尾都是转折,加上最后的念白,相当于对现实生活的一场反思。
Chace:《摇篮曲 Song》分前后两层意思。歌词仿佛在说同一件事,又好像截然不同,意寓反讽当代人在自我催眠。何为真相,其实大家心知肚明。虽然世界变样,不管是好是坏、是真是假,听众们都可以自行思考。《朝 Asa》是先有副歌旋律的,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,于是做了基础的铺垫,放慢了一阶速度,想好鼓和贝斯该怎样,然后写词。起初填的是中文,配上那段音乐,无论怎么做,都觉得词曲割离,甚至试过英文,发现韵脚怪异,依然存在违和感。
安雨:我当时开了个玩笑,随口唱道“私は愛してる”,然后“嘣”一下感觉来了,整个脉络瞬间就清晰啦。
Chace:你知道吗,我听到后当真了!为什么不试试写首日语歌呢?事实上,我们三个都不懂日文。然后,我之前有个同事,在日本生活多年,就喊他过来帮忙,告诉他歌词要表达的意思。然后,他还顺带了三听Asa啤酒,我看到后决定从它身上寻找灵感,歌名就是这么来的,哈哈哈!
安雨
西装、项链 均为Saint
绿色亮面系带褶皱裙 Loewe
D:就像刚刚谈到的,近期接触的音乐会影响你们创作。下半年发行的首张专辑,除了带有感觉的《摇篮曲 Song》,还有涉猎其他元素吗?
Chace:我们并不避讳自己对的欣赏,那是种纯粹的喜欢。创作《摇篮曲 Song》那段时间,我们听了好多的音乐,所以多多少少会受影响,但没想过模仿,也没刻意规避相似。我们并不在意外界的看法,因为做音乐,最重要的是诚实。首张专辑从开始制作到最后扫尾,十首单曲花了我们大约八个月的时间。它记录了这期间我们听到的、看到的、经历的,是初次磨合的过程,你能明显感受到不同的曲风,我们没有事先预设这张专辑该当怎么样。
肖骏:觉得像,这可能跟我们使用爵士乐的创作方式有关。的音乐里,会有一些非常规的爵士和声构建。就这一点而言,我个人偏爱带点儿拧巴色彩的东西,所以稍微靠向那感觉,大家会说“诶!很像”,但其实都是爵士教给我的。
安雨:当某样东西特征突出时,就很容易让人觉得相似。但大部分(80%)流行歌都是按照1645的(和弦)套路,为什么没有人说雷同呢?因为听众已被工业化的音乐生产惯坏了,接触某种风格太少,乍一听就联想到了有标识性的乐队。
安雨
黑色衬衫 Ami
西装 Louis LV²系列
墨镜
D:国内音乐人容易犯一种错,说好听了是致敬,难听了是抄袭。如何控制分寸,才能让作品既不雷同流俗,又能被更多人喜欢?
Chace:或许的作品会“流行”,但我们没想过制作流行音乐。
肖骏:我接受过将近十年的爵士音乐教育,我的潜意识里是听到东西后的第一反应,借助耳朵也好、理论也罢,它们是我写歌的工具,所以作品自然而然会带有鲜明的烙印。
Chace:创作时,我会思考如何简化脑子里储备的知识、和弦进行等等。这种不太常规的写歌思路,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类风格的乐队。因为他们的歌,好似流行音乐的框架,但仔细一听,它的和弦进行跟旋律、内容都是“酸”的。像那样把平衡抓得妙到巅毫的乐队,我真说不上来第二支。如果是种颜色,那我们三个就是无限接近纯黑的曜石黑,但它俩看起来实在太像啦,而是最标志性的纯黑。我们并非专业写歌、编曲的人,只不过储备了一定的音乐知识,尝试着去创作。只能说的歌代表了当下的我们,做到这一点极为重要,至于作品是否具备自己的特性,还是交给听众评判吧。
D:艺术是反映现实的工具。你们有想借助音乐折射生活吗?
肖骏:对我而言,这正是音乐有意思的地方。我们三个可能还算相对自由的音乐人,但也不是绝对的自由,每天接受不同文化、潮流和新事物的冲击,被不停歇地洗脑。音乐是能使我静下心来的方式。我从未想要改变世界,也没想通过它传达什么观念。但起码,音乐让我明白,自己还能独立思考。
Chace:我是个非常乌托邦的人——从不妥协,一直挑战。的三个成员都拥有强大的精神世界。透过歌词,你能读出我们有多理想化,但现实恰恰是残酷的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,《摇篮曲 Song》底下的评论,几乎没人提及内容。可事实上,我们把大部分的劲儿都铆在歌词上,我们想要抨击、讽刺的东西全都包含其中。
Chace
印花衬衫、领巾 均为Dior Men
铆钉牛仔外套
D:《摇篮曲 Song》的念白部分,使我禁不住想到《高级动物》。窦唯用一大串尖锐、对立的形容词结合鼓点,描写矛盾的人性。《摇篮曲 Song》结尾处的短语相较前面的长句反倒更有力量,值得揣度。
Chace:我更希望大家关注内容多于纯粹消遣。有些人做音乐是为了沟通,哪怕听众无法确切捕捉他们的想法,但至少能引发思考。为了三、四分钟的娱乐而荒废时光没有任何意义。我们不希望发布后的作品,最终沦为背景乐。这也是我乌托邦的点。当代人对音乐产业到底持有怎样的态度?是我需要被娱乐吗?艺术、娱乐、音乐变得一团浆糊,大众没有判断的能力去划分哪些是该深思,哪些是听完就过的。这个时代的东西变杂了,门槛变低了,机会变多了,同时,真正有能力去辨别好坏的人也在变少。
D:Chace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一份华语男音乐人月度听众榜单,你和拥有数十万粉丝的当红歌手/艺人高居Top 10。怎么看待这件事儿?
Chace:我其实在讽刺自己。当时的我很迷茫,把音乐权当兴趣,尚未思考如何发展成为音乐人,而我居然能和这群顶流艺人同时出现在这份榜单上。更有趣的是,那是国际知名流媒体平台的数据,堪称扭曲的事实。我能做的,是尽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认识、关注我的听众,做些有挑战、有思考、有深度的事儿。
安雨:从Chace这件事儿,我联想到了。其实我们三个都不排斥商业。商业确实能给个人和乐队带来帮助。之前我就遭遇了特受挫的事儿,找品牌借套演出服,对方以咖位不够、商业价值低为由残忍拒绝,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。但我们能保证,做任何事儿始终忠于自己——音乐应该是真实的。
肖骏:以前,80%的人关心你的作品,现在80%的人在乎流量。所以,光把音乐做好已经没有意义。我们只能选择服从规律,在此基础上站稳脚跟,再努力做自己。很多人为了商业而商业,而我们是为了自己而妥协,换个说法是对自己负责。如果还在回避商业,那么你连做自己的资格都可能失去。
Chace
白色印花T恤、条纹衬衫、卡其色牛仔裤 均为Levi’s®
安雨
黑色T恤、马甲、牛仔裤 均为Levi’s®
肖骏
黑色Logo T恤、牛仔裤 均为Levi’s®
D:音乐人的门槛仿佛降低了。对于当下的行业环境,你们如何看待自己“音乐人”的身份?
肖骏:现在莫名其妙的一件事儿是大家只看知名度。先不说作品好坏,如果你是顶流艺人,做啥都有粉丝买单,发售黑胶肯定也都分分钟卖光。
Chace:特殊时期,特殊做法。我指的“特殊”就是相较过去的黄金阶段。包括我想出黑胶唱片,做些看起来并不值当的事儿,因为我坚信时代发展会抵达一个峰值,最终陷入扭曲的状态。在我看来,网络上80%的讯息都是垃圾,虽然实体的音乐产品不再流行,但我还是希望听众能明白,这些东西是真实、纯粹的,它们不是为了赚钱才存在,而是因为代表了音乐。以前的黑胶,拿在手上能闻到味道,能看到设计,后面的编码全是有意思的内容,可现在呢?是手机、笔记本电脑,还是你每个月支付15块钱会员的App代表了音乐?
D:现在的人宁可坐在电脑前听歌,也不愿花钱去现场观看。音乐人和乐迷的关系,在流媒体时代是否发生本质上的转变?
Chace:当代乐迷不太明确自己的角色定位。以前的人会追现场,他们不带手机,为的是体验音乐才去的。到如今,更多的人只愿坐在电脑前,或者去现场是为了满足虚荣心,拍照发朋友圈。科技的进步给我们造成了无需付出太多就能得到的错觉,自然就形成了惰性。充值几块钱当会员能得到想要的,距离感被削弱是好事吗?当然,因为便捷啦。是坏事吗?的确,门槛变得太低了,这就是矛盾的地方。某种意义上,我也是互联网产物。我的知识储备,从最开始的电子音乐,到后来接触、Chris Brown等等,全都来自线上,假设没有互联网,我对世界的认知都未必如现在这般。
肖骏:要不是生活在流媒体时代,很难迅速被人知道。刚发新歌不久,就有挺多人联系我们。因为时代变得太快,放在以前,乐队要不停地通过巡演来提升知名度。像Oasis他们,在去日本巡演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当地已经那么有名啦。对音乐人来说,这是好坏参半吧。
肖骏
墨镜、衬衫 均为Louis LV²系列
西装 Jil
西裤
厚底皮鞋
红色花朵胸针
D:我知道你们预计会在9月以乐队的名义发布首张专辑,有什么想跟大家说的?
Chace:这张专辑有贯穿始末的寓意,是关乎自身的反思。几乎每一首歌,都抛出一个人性的问题。我希望有耐心、有想法的听众,能多花时间研究一下歌词。我们并不为了发歌而发歌,而是想要表达,搭建沟通的桥梁。
安雨:如果把我们制作时剔除的歌搬出来,足可凑够两张专辑的分量。新专辑传达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,还有对社会环境的思考。
Chace:这个世界不允许我们人格真实,那我们至少还能保持音乐真实。
安雨:你最后给了我一段!哈哈哈哈!
Dazed Mag
摄影: 何开拓一
监制: SHEN
造型: TING
编辑&文字: LEE
化妆: BEAT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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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装助理: 李晓倩 • JAZ
设计: WHI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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