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区做什么赚钱-厌倦的不是拉萨，而是在拉萨赚钱

这句话不是我说的，但是我已经忘记是谁说的：“任何喜欢的地方，一旦开始赚钱，自然就不那么喜欢了。”

随着我离开拉萨，神游一圈又回来，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。

朋友说：“在拉萨好累，不像以前那么好玩，想离开了。”

我微微一笑：“其实拉萨没有变，我之前离开，就是觉得拉萨变了，世俗了，厌倦了。但现在回来，依然觉得拉萨特别好，和我之前喜欢的它并无二致。不喜欢的只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赚钱，赚钱带来的压力，如果只是过来旅行、放松、修行，没有比拉萨更好的地方了。”

朋友直点头表示同意，就像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一样。

好多朋友说想离开了，去大理、去清迈、去印度。在拉萨身体太不好了，烦了，想走了，朋友们都离开了。

每个人想走的理由或多或少都不一样，很多时候。当拉萨赚钱变得困难了，离开的人就更多了。

我们来拉萨的时候，为了理想、为了情怀、为了自由，离开的时候为了钱、为了身体、为了现实。就像我们少年的时候雄心壮志，要改变世界，中年的时候，已经被磨的没有了脾气。

“如果不需要赚钱，觉得拉萨好到爆，每年都要来，看看大昭寺、转转经，看看雪山、圣湖，见见朋友，喝喝甜茶。”

一旦为了钱留在这里，为了赚钱而操劳，对这个地方的美视而不见。经由生意看到许许多多的人性，积累了很多的失望，然后对此地也无感、离开。

以前有个画家朋友对我说：“真替你担心，长年在高原，一路这样走来，见过那么多美景。下半辈子，去哪里能找到找视觉上的满足？”

当时特不以为然，世界那么大，都没有看过，怎么能说最爱藏区？那个时候的我，依然向往仗剑走天涯，觉得远方即是故乡。人生苦短，一定要去没有去过的地方。

现在回头来想，人生苦短，喜欢的地方才要经常去。

对拉萨而言，已经没有想过绝对的停留或是离开，想回来，马上就回来；想离开，就可以离开。因为喜欢，每年都来，因为朋友们还在，茶馆还在，随时便可在拉萨相聚。

世界那么大，终究需要一个对自己而言特别的地方，像世界的中轴，去哪都不绕开它。回到那，永远有最多的朋友和最多的理想。

回拉萨的那天，是凌晨，我们从那曲开车到拉萨，车上有拉萨本地的黑猫胖子。一到拉萨境内，本已经熟睡的猫忽然醒了，变得兴奋无比，一边喵喵叫，一边把头伸出车窗外四下张望。

它知道它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故土，闻到了故土的气息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稀薄的故乡空气。

而我们也同样激动，相对大部分藏区的落后，拉萨的城市化、包容性、文化底蕴，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拉萨真的很好。大家口口相传的圣城，它绝非一个虚名，而是由很多良性的能量组成的。

即便高原对身体不好，但人生不过数十载，为什么不就待在拉萨呢？

接下来几日，见朋友，喝茶，转经，感觉拥有了全世界。

冲赛康看看老物件，古玩城收点老勺子，参观朋友的新店，又多了很多新的、好的餐厅，拉萨似乎越来越丰富了。

离开的两个月去了甘孜、阿坝、甘南、黄南藏区，大部分藏区很难见到精美的古玩，连古迹都比较少。

文化上，亦是拉萨更为包容。在色达，随便举起手机，僧人们纷纷遮面，偶有斥责不要拍照；而在拉萨，长枪短炮对着磕长头的人，很不礼貌，修行者依然淡定不为所动。

在拉萨开店人来人往，非常嘈杂，很容易烦躁，有位老板对我说：“慈悲也是一种修行。”

还有次带朋友去慈悲林素食馆吃饭，结账的时候，阿佳（藏族大姐）说今天是免费的，欢迎你们吃素。我说我们是点菜的，还是希望能给钱。阿佳说那就请多多吃素吧。

很多这样的小事，在生活中能给人启发。

城市中的人和城市本身互为因果，有的戾气太重、互相防备；有的坦诚相待、互相帮助。

在拉萨乞讨的人亦是有尊严的，即便是职业的乞丐，当地人也并不拆穿，有零钱便给，只当为自己修福报，不去责问对方为什么不找份工作？

很多人问我：“你生活在拉萨，是因为信佛吗？”

并没有明确的信仰，生活本身便是修行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。你的恋爱、事业、心境，任何思想上的问题捋顺了，又将进入一个新的境界，皆是修行的一部分。

在拉萨逃避的人有很多，也有很多朋友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失去目标、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迷茫、没有想法、不想赚钱，轻度厌世、不想出门、不想见人更不想去工作。

对人生而言，留下作品是最重要的；对生活而言，赚钱是责无旁贷的。找到平衡，以喜欢的方式赚钱，才能在世俗中相对自由。

活着不是为了被生活打败，而是为了更加美好的一切。

工作的时候，攒到了假期，赶快计划去哪里旅行，那几日总是分外美好和值得期待。可是如果真正生活在那，想着赚钱、投资、生意，又进入另外一个循环，未必有多少时间去领略世间的美。

拥有把生活的每一天都打理好的能力，记得自己喜欢的初衷才是最重要的。

没有开客栈之后，我住过许许多多别人家的客栈，各式各样的，有大露台的、游泳池的、看恒河的、看雪山的。

发现一个问题：开客栈之前，觉得客栈老板好幸福，住着漂亮的庭院，在家就把生意完成了。

等到自己开了几年客栈，发现客栈老板精心打理出来的理想生活，其实自己并未享受到，他始终会被生意左右，要接待客人，要打理庭院，自己不去住风景最好的房间，还需核算成本。

反而是客人羡慕老板的时候，却没有发现其实自己正处在理想生活之中，还不用处理各种善后。没有热水都可以大喊一声：“老板，怎么没有热水啊？空调不制冷啊?”

这就像上班的时候，觉得工资低；做生意的时候，才发现操心多。

那酷酷的调酒的酒吧老板、长年在风景如画景区跑旅游的户外领队、出售自己画作的画家、路边唱歌好听的流浪的歌手、没有名气不迎合市场的原创作家、一家禅意的素食餐厅的老板。

你问他们在享受当下吗？

恐怕每个人的生活，都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率性、容易。

越了解众人，越发觉人生皆苦，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，只是不妨碍我们酣畅淋漓，不妨碍我们继续追求理想和欢乐呗。

离开之后，我又回到了拉萨。

“走到拉萨就像走到终点，不知道往哪里去。”

这句话也不是我说的，是朋友在朋友圈看到的，朋友告诉我，我逐字逐句记录下来的。我也对别的朋友说过，只是换成自己的语气，改了几个字，总不那么精准、妥帖。

还是更喜欢原句。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，但有着相同的心境。

晚上去小北的酒吧，黄观聊起他头几年住在发财客栈，大家都很穷，什么都不做。没有钱吃饭，但是有钱买酒，45元一箱，每天都有人买酒喝。

下午5、6点才起床，不是赖床，而是这样一天只用吃一顿饭。晚上有做大厨的朋友下班回来，买几块豆腐，切成好多块，做成麻婆豆腐，然后一大盆米饭，大家就这样吃一顿，吃完继续喝酒。

如此两年，客栈里都是喝酒的、唱歌的、欢乐的无所事事的朋友们，最后客栈倒闭了。大家出去另谋出路，反而不少人还真发了财。

回想起来，最快乐就是最穷的那两年，像在乌托邦一样，无忧无虑。

很多人都说拉萨太颓废了，待久了人要废掉，就像长年缺氧，人也变得呆头呆脑。我也经常对朋友们说，不要太沉迷于无所事事的状态，再笨的人有目标一点点努力也能抵达终点，再有才华的人也不应该因为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而选择逃避、荒废。

但同时因为拉萨还能逃避、还能包容，因为还有人在逃避，还有人并未沉沦世俗，有人相信良心胜过金钱。

总觉得拉萨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，而拉萨的朋友们依然还很年轻，依然穷并快乐着。

未必我们能够理解所有的人，人类的痛苦也并不总是相通。

世界的多元化、世间的美，拉萨的爱和包容，才是让人着迷、不愿离去的原因吧。

（感谢摄影师：吴敌、蚂蚁和我自己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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